那一场落雨的相思

笔名情感文章2021-10-13 23:01:3910

那一年,我19岁,读中师三年级。

19岁,是一个可以把秋的萧瑟看作黄的高贵,冬的死寂读成白的纯洁的年龄。

中师三年级,是一个课业轻松而就业压力大的时段。而于我——一个从农村出来的学子,毕业能分配工作已是莫大幸福的人——来说,轻松恰好给了我很多闲暇,让我有时间强赋新愁、吟弄风月。

相思,就在这时突然向我走近。来得突然,来得直接。恍似墨黑的夜空突然划过的流星,流光溢彩。

那天,天下着小雨。我踏着那条熟悉的光洁的青石板小路走进了学校的阅览室。正翻看着中页配有李嘉欣头像插图的那期《知音》。正欣赏着我的梦中偶像那一如流水的黑亮发缎,那于我而言代表着温柔与传统的写意。而温柔与传统恰好俘获了我青春而懵懂的心。

正当我对着长发披肩、眉目溢彩的李嘉欣翩飞我的思绪的时候,一个温柔的、甜甜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同学,我可以坐这里吗?”扭头一看。一个秀发如黑瀑泻地,脸庞圆润,面色红红的女生正睁着她那不大不小、清澈有神的眼晴看着我,低声地问。这不就是现实中的李嘉欣吗?我一慌,忙不迭地用衣袖擦了擦剩下的那半根条凳,恻身让她坐下。说实话,我先前坐的位子我都没有擦过,何况我们学校的阅览室一向都是窗明几净。

女同学感激地向我笑了一下,便轻轻地坐下,专心地看起了书。而我的心,正像窗外风中的雨点一样,在风的裹挟中动荡不停,在空中斜斜而下,在地上蹦跶而跳。突然之间,我有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悄然环顾四周,在她的觉察下,撕下了那张李嘉欣。悄悄叠起,心慌意乱地放进衣兜,在她愕然的注视中忙不迭的走出了阅览室。

我用三天的时间打听到了她就读的班级。原来是和我同级的隔了一个教室的班上。我还真佩服我这只斯文的兔子,对如此秀美的窝边草在近三年的时间里竟然一无所闻。

第四天,她的课桌里多了一封我用比完成十几年作文的总和还多的认真完成的情书,为了让她想起我,还特地附上了那张李嘉欣的画像。

之后,便是焦急地等待,忙乱地等待,一筹莫展地等待……等待中滋生出许多的臆想,臆想中充溢着焦灼、幸福、喜悦,甚至迫不及待、手忙脚乱……

我仿佛看到了一个苹果,此时此刻只要我努力跳起,就能摘到它。

幸福比预想还来得快。第二天我就得到了她的回信,大意是她还没有考虑交男朋友,她家教甚严,她希望我好好完成最后的学业,争取毕业分配好一点,恋爱是属于成功的人的等等。我看得出她信中的婉拒,看得出她为了保护一个男孩子的自尊而费的心力。可我怎甘心如此失败?梳理茫乱的思绪,又发出了第二支丘比特之箭。箭破空的声音充溢我的耳膜,却没有听到一点点回响。

第二封回信来得晚了些。信中她明确拒绝了我求爱的意思,却给我留下了“可以以好朋友的身份交往”的余地。为了那残存的希望,在最后的几个星期日里,我有空约她,她还真和我出去玩过几次。虽然她每次都带上她的朋友。

毕业,真的就来了。原本听天由命的我居然因为初中班主任的赏识而找到了关系——一位我的现在已事业有成的师兄。分配到好一点的学校就有可能了。老师询问我的分配意向,我毫不犹豫地写上了她家乡的镇名和我们俩人的名字。

如我所愿,我们分到了同一学区工作。这就为我就近接触她提供了许多方便。一来二往,同事都说我俩在恋爱。每当说起这些事,我俩都矢口否认——虽然我是多么渴望能承认。我也幻想,有一天,在他们的祝福声中名正言顺地出双入对。

时间在希望中快速流走,希望在时间中慢慢流逝。

新学期开校前,她告诉我:她要调走了,调进县城了,因为县财政局某科室主任的儿子,调走了。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淡淡的。我祝福了她一声,便逃也似的在撕心裂肺的痛苦中跑掉了。我知道,她告诉我的是结果,不是考验。因为我在她的眼中看到的是高兴,甚至欣喜。此时此刻,我没有资格挽留。

那是八月的一天,天正落着雷阵雨。我在大雨中和着泪水跑回了我的陋室。背后,响雷阵阵,大雨倾盆。

十年后的同学会,她早为人妇,而我也娶了一位头发短短,性格开朗的女子为妻。见到更成熟的她,我没有面红耳赤。和面对其它女同学一样,开着半咸半淡的玩笑。

现在,我终于明了。十年前的爱,只不过是一场单相思,正如她离开那天的雨,也许惊天动地,但终究会雨过天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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