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海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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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想写写俺哥,可一直找不到突破口。是的,俺哥太平凡了,平凡得让我无从下笔。但是,我若不写写俺哥,总觉得对不起俺哥。况且,过了己亥年俺哥就算80岁了。我想送给俺哥一份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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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哥生于1941年6月,属蛇。他是父母的长子,却是爷爷奶奶的第三个孙子。比他小的堂弟堂妹,都喊他三哥,我们姊妹几个都喊哥。长辈们喊他三犟,也包含了对他的认可。我猜想,俺哥出生时,外公外婆一定非常高兴,因为他们才有一个孙女,还没有孙子。俺爷俺奶也一定非常喜欢,因为俺哥生得白白胖胖的,眉角也能显示出他的英武之气。
俺哥长大以后,不喜欢读书。他给我说过,他天生就不是读书的料,坐在教室就心慌,听到老师讲课就头疼。他大手大脚的就是种地的命。
俺哥的这个说法可能没有道理,主要原因可能他是家里的老大,啥活都要带头干。他七岁那会,俺六哥才两岁,姐(大姐)才出生。后来,我的九哥、二姐也来到这个世上。家里人多了,吃饭就是一个大事。我爹是木匠又是窑匠,一辈子崇尚手艺,一辈子也爱享受唯我独尊的派头,不重视上学读书。我六哥小学毕业,据说学业水平很好。若是父亲信奉读书改变命运的话,六哥读书一定会学有所成。另外,我的俩姐都没有读书上学,小妹也只读了两年书。
据说,从俺哥开始12岁就到井上挑水。我还听说六哥12岁挑水时,掉到水井里了。我也不能幸免,父亲对谁都很严,舍得使你。我估计俺哥跟着父亲学木匠时,受了很多气,因为我也有如此的遭遇。俺哥的犟劲可能特别突出一些,人们就送了一个绰号给他——三犟。我小的时候,母亲总说我跟俺哥一样,爱犟。爱犟就要经常挨打。六哥温顺,一般也不顶嘴,所以很少和父亲发生冲突。
我听父亲说,俺哥年轻那会有一次当兵的机会。不知何故,没有当成。我怀疑是父亲心小,思想也比较保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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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个世纪三年困难时期,老家闹饥荒,父亲就带着全家到了湖北枣阳。父亲应该是在那里做砖瓦烧窑。俺哥已经20岁了,长得一表人才。唯一遗憾的是,秃头。六哥也是如此。我大一点的时候,头上也长了一种什么疮,流脓,幸亏有棉油,抹好了。俺哥由父母做主,娶了同龄的俺嫂。我必须郑重声明,我们姊妹五个都不喊嫂,喊“大姐”。这或许有湖北的风俗,或许有父母更深更远的考虑。
俺“大姐”是信坡人,也姓王。
俺哥结婚那会,我跟小妹还没有出生,九哥已经走了。那时,我们家有了第一张全家福。父亲和母亲很气壮的坐在前排的板凳上,父亲手里好像还拿了一根长烟袋,四岁的二姐顽皮的夹在他们中间。俺哥戴了一顶帽子,非常英俊的站在父亲的后边。他的旁边,站着俺“大姐”。六哥和姐的个子稍显矮,他俩站在母亲后边。一家七口带着那个时代的印记,带着对未来幸福生活的向往,定格在那张照片上。
这张照片也说明,父母已经很知足了。
据说,俺哥结婚后生了一个女儿,夭折了。而我,就在这当儿来到了这个世界上。父母很慎重的征求俺“大姐”的意见,这个“老疙瘩”还要不要?要!俺“大姐”很坚定的支持父母。于是,俺这条小命算是留了下来。两年后,我的小妹在俺哥的支持了,也保住了生命权。
从此,我们家开始人丁兴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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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是1970年,我们家有了第二张全家福。照片上只有父母跟我们姊妹六个,其他人都没有资格参加。我为他们鸣不平。要知道,一家十六口能合一次影,该有多么美妙啊!
况且,十六个人了还没有分家,还吃一锅饭。
事实上,这也是父母的无奈之举。为啥呢?因为那个时代太穷。大集体的岁月,大锅饭的日子,家家都在为生活发愁。盖房?实在是太难了。
我记得六哥结婚的时候,父母勉强盖了两间新房。既然是六哥的新房,后来就分给他了。
我觉得我的父母应该亏欠俺哥,亏欠俺“大姐”。因为他们结婚十余年了,还跟着父母,还住在两间草房里。不知经过了多少努力,付出了多少汗水,才在西庄盖了三间瓦房,有了一个独立小院。而此时,俺哥俺“大姐”已经有了三儿一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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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俺哥在一起的机会,不多。
我记得有一天晚上,俺哥带着我到下庙走亲戚。亲戚拿了一个糖果,给我。在亲戚家没有待多长时间,俺哥就带着我回家。出了村口,我忍不住就把糖果干掉了。路上,俺哥问我糖果呢?我说吃了。俺哥也没有吭气。我反思,俺哥为啥要问呢?就记住了。还有一次,我还很小,俺哥在信坡工地上做饭,母亲安排我到信坡供销社买东西,顺便去看俺哥。俺哥已经做好了饭,是一大锅“肉糊锅”。俺哥毫不犹豫的给我盛了一大碗,我赶紧把它消灭了。最后一次是我入学前,也就七八岁吧,俺哥骑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带着我到湖北枣阳。一百多里路,骑着很艰难。我记得俺哥曾蹲在路边,用手摁住胸口。我问咋了?俺哥很难受的说,胃疼。
我的大侄儿才比我小一岁,二侄儿也才小我四岁,俺哥训过、骂过、打过他们无数回。可是,我和小妹从小到大,俺哥、俺“大姐”从来没有跟我们丢过脸色,更不要说骂了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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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8年年底,我还在读高中,父亲盖起了全村最高最大的房屋。按父亲的话说,他盖的是楼房。因为没有钱,暂时没有铺楼板。父亲对俺哥和六哥说,房子不仅仅是盖给海奇的,也有你们两个的份。俺哥跟六哥说,他们不要,海奇还没有娶媳妇。
1979年底,我参军到了云南。没想到的是,我在云南还扎下了根。家中的大事小事,都由俺哥跟六哥操持。他们俩一文一武,一唱一和,把整个家族经营得有声有色。我的五个侄儿、三个侄女结婚、盖房时,都不让我操一点心、出一点力,偶尔赶上了就递一份礼钱,赶不上了也就算了,从来没有计较过。
在我遇到难处时,俺哥总是第一个站出来,帮俺。俺哥知道,我在云南当兵也不容易。风风雨雨,也要我一人独自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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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兵那会,父母也算老了。可是,因为有俺哥跟六哥,我也放心。岁月一天天的从我们的指缝里流过,日子不经意间就到了2006年,蓦然回首,父母已经到了暮年。尤其我的母亲,还患上了老年痴呆症。一方面,父亲的身体还算硬朗;另一方面,俺哥跟六哥伺候的也很周到。我是有指望、有依靠的人,一直没有回去伺候母亲。等到我回去见到母亲时,母亲已经不认识我了。还没等我睡醒,84岁的母亲走了。
86岁的父亲,坚守着他的杰作。一座有些不合时宜的老房屋,一个不算宽敞的小院落,一辆还算好骑的永久牌自行车。父亲靠着他的智慧、本事和毅力,又顽强的生活了八年。
我觉得,早早晚晚的守候,才是最可贵的守候。我的两个老哥牺牲了个人利益,做到了父亲在、不远行。晚年的父亲,也如同其他老人一样,不好伺候。高兴了,还好说;不高兴了,还跟你发火。父亲骂人,又是特别的难听。父亲训人,也是特别不留面子。
2014年6月,94岁的父亲走了。
此时,俺哥也74岁了。
许多人家父母走后,后事不好安排,财产不好分配。俺家却不存在这个问题。为何?因为俺哥的榜样当得好。我父母走的时候,都是俺哥首先兑钱。遇到问题,都是俺哥冲在前边。俺哥敢于担当,勇于拍板,许多事情都由俺哥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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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哥种了一辈子地,当了一辈子木匠,人缘倒是很好。俺哥爱说,他是直人,“道里抬竹竿,直来直去。”说自己拍话不行,“枣核解板没几锯(句)。”常说,咱就会三斧头,说多了就露馅。年轻那会当了几天生产队队长,因为心善、心直就当不下去了。俺哥干活是一把好手,干净利索,不拖泥带水。俺哥也爱干净,喜欢刷牙。牙不大,排列的很整齐。总而言之,俺哥很有精气神。
俺哥给三个儿子都建了高大的房屋,这在当时也很气派。该尽的心,他尽了;该出的力,他出了。老了,他虽然没有什么财富积累,却收获了一大家子人。他的儿女们给他带来了六个孙子四个孙女,重孙子重孙女也有六七个。俺哥最开心的是,有五个孙子孙女都在城市里生活,还有一个孙子在读研究生。
俺哥名叫王海堂,的的确确儿孙满堂。
俺哥应该享受“退休”生活,可他不想给孩子们增加负担,他跟俺“大姐”身体都还行,还能继续种地。快80岁的老人了还种了七、八亩地,真是值得我好好学习。
俺哥之所以如此圆满,是因为他娶了俺“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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