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我搬来这的时候,他就已经在这安了家。距离我出租房大约五十米,在市场边的大树下,一副已经落户很久的样子。很多的衣服堆积着,有成年人那么高一摞,占地约五六平米。
他有区别于其他流浪汉那邋遢的形象。年龄应该六十出头,头发微卷,刚好齐耳,自我看见起就是这样。我很好奇,总和先生聊起,不知道他是如何能一直保持这个发型?就好似一副画中的人,一直穿着一条宽松的西裤,腰间扎着一条宽大的布腰带,棉衣的外套敞开着,戴着一条长围裙,脚上穿双运动鞋,全身上下的服饰都看不出任何颜色,不分四季寒暑。
他经常在垃圾桶里翻找,却从来不捡吃的,只要衣服。找出来的衣服被他整齐的抱在手上,然后再踮起脚,搭在那摞比他还高的旧衣服上。天气好的时候,他会把衣服翻出来,一件件的平铺在马路中间的绿化带上。过一会儿又去翻动一次,坐在大树下,一直守到傍晚,再一件件的叠好收回去。这是一个庞大的工程,百米长的绿化带上全是他的“财产”。他总是重复这些动作,可从我见他那天开始,就没换过衣服。
他还捡树枝、塑料瓶等等可以做燃料的物品,用砖头在衣服旁边垒砌出了灶,不知道从哪淘回来了一口小锅。偶尔还会看见他在煮饭,用戴着的围裙在扇火,浓烟滚滚,呛得直掉泪。
这是一个工业园,一到假日,随迁的子女成群结队的蹦跳打闹。胆大的男孩子拿起长竹竿,趁他不注意挑起一件衣服,拿到他面前晃。他便会去追赶,手持一根半米长的木棍,嘴里咿咿呀呀的说着一些听不懂的俚语,从他愤怒的表情不难看出,他一定是在咒骂。孩子们笑得更欢了,一点儿也不给机会让他喘气,一直闹到无趣了,嫌恶的捏着鼻子,长竹竿一甩,便扔出了老远。老者赶紧跑过去,宝儿一样的捡起那些自己从来就不穿的衣服,把上面的泥土抖掉,然后连同木棍背在身后,慢悠悠的走回去。
我每天六点四十准时出门买菜,冬天的时候天才微亮。他就裹着被子,在他“家”对面那排小店的屋檐下睡觉。听见脚步声,他会抬起头,仅仅是撩开眼皮看看,没有接下来的任何动作。
工业园好像正在经历一场盛事,“环保检查”的风波席卷了每一家企业,从来没有遭遇过的“停工潮”让工业园提前“过年”了。很多人是不认同这说法的,因为这里全是流动人员,每年春节所剩人员寥寥无几,而现在,跳广场舞的人翻了几翻。才几天没见,长满野草的绿化带被挖得整整齐齐,经历了精心的修剪,连路面上的坑洼也被填平了。流浪者每天也混迹于停工的人潮中,双手背在身后,看着来来去去的推土机和成群结队的人群。
不到十天,整个工业园焕然一新,最后来到流浪者的“家”中。戴安全帽的男人指挥着,铲车向那小山似的衣服堆进发。站在路边的流浪者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疾步冲上前去,双臂张开,整个身躯扑倒在衣服上。他张大的嘴发出凄厉的叫喊,伴随着眼泪滑落的速度,不停地跺脚。
面包车上下来四个男子,强行架着他,如待宰的年猪一样嘶吼着,被推搡着塞进了车里。能看见砖头垒砌的灶台被推倒,小锅骨碌碌的一路翻滚,在路旁的一位男子脚边稳住了身……
大树下空着了,没有任何居住过的痕迹,好八卦的人说他被送去了市里的救助站。但愿他能有个遮风避雨的“家”,不要在这地方,再看见他不分寒暑的穿着一套分辨不出颜色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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