莜莜

笔名英语散文2021-08-27 18:37:230

莜莜

若我说它是一种草本植物,叶子卵形,似苋菜叶,比其略薄,果实黑色,你可能猜不到它是什么;若我说它在田间地头随处可见,味道甘甜,秋天成熟,你可能还不知道它是什么,若我说它的学名叫龙葵,你定会说:“龙葵嘛,谁不知道,何必故弄玄虚?”是的,它的学名叫龙葵,我还是喜欢叫它莜莜,家乡人都叫它莜莜。

莜莜,读它时,微微加上儿化,听上去就有股子俏皮劲儿,也有家乡的味道。抬眼瞧过去,纤弱又挺立的植干,旁逸斜出的枝条,就像亭亭玉立的少女。那些低垂的,伞状排列的小果子,又沾染了几分少女的羞涩,很是稀罕人儿。

小时候,想吃上樱桃、杏子是极难的。刚刚填饱肚子的年代,大人们都把心思放在庄稼上,哪有时间伺弄果木啊?肯在房前屋后的菜园里留下几株莜莜,已算极难得了,大多数孩子是没这个待遇的。那时,我们一家人挤在爷爷家菜园中盖的小房子里,房前就巴掌大的地方,妈妈要算计着种上供我们一夏一秋吃的蔬菜,哪还有地方给我们养莜莜?别看这莜莜在缺肥少水的野外羞涩得像个少女,要是养在菜园,它会不顾形象地疯长,把枝条伸得老长老长,长得根茎撑不动了,就顺势卧在地上。这一卧,就得占上一、两平米的地儿,哪还有羞涩可言?分明就是个贪嘴的肥丫嘛。

莜莜不过争个方寸之地,算是贪吗?孩子们的嘴巴才真的贪呢。他们的眼睛也最尖,莜莜熟了,孩子总是能第一个发现。一个孩子知道莜莜熟了,全村的孩子就都知道了。知道了,便马上行动,如小兵一般迅速。这些小兵们啊,没有军令,却从不延误战机。其实也是有军令的,黑黑的莜莜就是军令,在这无声的军令下,一支支摘莜莜小分队浩浩荡荡地出发了。出发了,整个田野也就沸腾了。

摘莜莜也是有讲究的,小馋猫都知道,谷子、糜子地里的莜莜是最甜的。一片片谷子、糜子把土地遮得密不透风,孩子们在地里要铆足了劲儿往上蹿,才能露出个小脑袋瓜儿。摘莜莜是不需要露脑袋瓜儿,莜莜长不了那么高,也就能长到谷子、糜子的腰间。只要猫着腰顺着垄沟一瞅,就知道哪里有莜莜了。谷子、糜子的植株都是直立生长的,就像一排排小哨兵,莜莜却是斜着扑棱,远远望去,像是谷子、糜子守护着莜莜。

那时的土地是人们最主要的收入来源,金贵的很。父辈们伺候得精心着呢,要锄两次草,封两回垄。经过两锄两封,杂草已经不多了,田里的莜莜都是第二次封垄后长出来的,也少得很,跑半天也接不上一把莜莜。谷子糜子把田垄遮得严严实实,风都透不过来。孩子们在田垄间,抬起头也只能看到一线一线的天。不消一会,汗就出得透透的。出汗了,用小脏手抹把脸,小馋猫就都变成小泥猴了。

管它猫儿还是猴儿,孩子们可没空想这些,吃才是真格的。见到熟莜莜就往掉了牙、透着风的嘴里送,洗的过程都免了,若是等着拿回家洗完了才能动口,那不是要馋坏了?那时真好啊,化肥农药用的极少,水是清澈的,空气是清新的,天空都格外蓝,莜莜不洗也能入口的。若是现在,路边看到莜莜,别说不洗,就是洗完也不敢吃进肚子里了。

那时候。能入口的可不是只有黑莜莜,还有绿莜莜和黄莜莜呢。不熟的莜莜都是绿色的,只有成熟时才变色。黑莜莜爱热闹,喜欢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她觉得这样才带劲儿;绿莜莜最低调,生来绿色,就用绿色做嫁衣,这低调也是一种炫耀呢;黄莜莜则是最聪明的,一入秋,它就给自己换了套透视装,黄衣下,白白的籽儿隐约可见,让人馋涎欲滴。这黄,不是正黄,不是镶黄,却也有股子贵气。黄莜莜特别甜,人家懂得走高端路线呢。

莜莜各有千秋,吃莜莜的孩子也各不相同。有的孩子发现了黃莜莜会大喊大叫,引来一群孩子分享,这种孩子通常是人缘最好的;有的孩子只唤来较为亲密的伙伴,友谊从吃莜莜这事上,就能看出来;有的孩子则一声不响地偷偷吃掉,这样的孩子浑身上下都是心眼儿。不过孩子就是孩子,前一会还是冤家对头,下一秒就亲密无间了,干万别用大人的眼光评判他们,孩子的世界,大人未必都懂。

孩子总是闹人的,吃够了,免不得玩耍一番。庄稼密密匝匝,挤满了田野,吞没了小路,却挡不住孩子们的笑闹声。那些笑闹声顺着垄沟、顺着小茅道儿,冲进篱笆,赶散炊烟,碾开了父辈们脸上的皱纹。这些,孩子们是不知道的,他们忙着呢,即使不忙,也不会去想,他们还是孩子呢,怎懂得这些?

追追跑跑的,孩子们也会把谷子、糜子踩倒,惹得庄稼不得安宁。大人们常常是假装板着脸吼上几嗓子,不会真的计较,家家都有孩子,家家的孩子都闹人,孩子就是希望啊,闹人也不讨厌。

那时,吃莜莜似乎是最快乐的事了。孩子嘛,孩子的快乐总是与吃喝玩乐的有关。孩子总会长大,长大的过程统统成了“后来”。“后来”却未必都是美好。长大了的后来,除草剂走进了田野,密不透风的庄稼地里便很少再看见莜莜。再后来,也不那么爱吃莜莜了,不过是个野味儿,哪比得时令水果的味道和营养呢?再说,莜莜吃多了是要闹肚子的。

等到钻进庄稼地,肆无忌惮地摘莜莜成了回忆,再见到莜莜,也吃不出当年的味儿了。或许当年的欢乐,并不是来自莜莜,是源于那时的无拘无束、至真至纯。现在非要拿莜莜去品咂当年的味道,又哪里寻得到呢?莜莜还是莜莜,我们却已不是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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